平素不爱乘车，一半缘于身体吃不消，长途旅行，几番跋涉，行止，如临大疾；另一半，多是我的“固执”:人生的“是非”，车窗间来回折射，未有逃离。
凌晨的邛都，细雨微风，浅浅的灯光，拉长身影，不觉温柔；偶尔几声犬吠，提醒着我：匆匆的你，只是都市的过客，不待半刻逗留。踩着初夏的律动，一茬一茬的人，四面八方汇集，小小车站，人头攒动，各自攥着票，惴惴的眼神，打量着周遭，惶惶不安，等待某个时刻的降临……远行的人，来来往往，圈住爱人的手，拖起重重的行囊，奔波的困乏，生活的不易，挂满张张疲惫的脸。
汽车开进，顿时人影错杂，四下穿梭，但他们好像忘了一个定律：一程的路，很长，很长，同一个起点，同一个终点，有些人，却半道下了车。一阵推搡、喧闹，坐定，几十个陌生人，藏着无数心思，面面相觑。这是哪出无言的剧？偶尔卸下“防备”，几度寒暄，寥寥数语，竟换得愈加长久的沉默。
窗外的风景，一闪而过；车里的人，最是寂寞。彼此从未参与对方的生活，就这般，挤进一间四四方方的“格子”，所有的人，内敛、深沉，生疏的环境，有限的空间，生命已无张力。
许是沉闷太久，有人开始“咆哮”，拉着身边的人，叙说自己当年的伟业：做过几趟生意，淌过怎样的艰辛，又如何逃出困顿；走过许多地方，见过多少城市的风光……兴致正盛，也会跳出“帮凶”，替眼前这不相干的人作“伪证”：是的，我也去过美国的伦敦。
兜兜转转，话匣破开，车窗内的故事，多市井之言，多抱怨之流，多“禁忌”之声……莫非百无聊赖，才“有恃无恐”？
车到站，我走下车，缓缓地，想起些什么，什么呢？半晌的车程，前半程，寂静；后半程，热闹，而这一程，不愿再遇见。
路旁有位卖水的姑娘，一人一摊，大有“舞台小天地，天地大舞台”之感。忽地记起某故友曾有诗《卖水娘》，恰适其境：
卖水娘
（一）
十六七八卖水娘，反绾髻高画眉长。
时开明镜交相问，汗下可曾污晓妆。
（二）
日高车稀人少时，黄蜩声懒隐低枝。
忽有人过惊好梦，半开眉目捻乱丝。
